她拒绝了一种全球普遍的药物进入美国,成为

早在年,战争还在太平洋上的进行着。在战争中,一些战士发现自己在丛林里受到了携带着疟疾的蚊子叮咬,由于当时日本发现了由金鸡纳树皮提炼出来的奎尼丁能有效治疗疟疾,于是美国也开始寻找一种可以有效代替奎尼丁的药物来对抗疟疾。

芝加哥大学药理部门的药理学家弗朗西斯·奥尔德汉姆·凯尔西FrancesOldhamKelsey开始研究奎尼丁。

在战争结束之后,能代替奎尼丁的药物仍然没找到,但是凯尔西却从众多实验中学到了一些宝贵的经验。

金鸡纳树

她了解到兔子会快速代谢奎尼丁,但是怀孕的兔子分解这种药物的能力较小,而胚胎根本无法分解这种药物。她还了解到药物可能会穿过母亲和未出生孩子之间的胎盘屏障。

这些见解在此刻仿佛对凯尔西正在研究的东西没什么用处,然而却会在15年后的年初,当凯尔西作为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雇员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年,凯尔西在华盛顿特区被FDA聘用。

她在FDA的第一个任务是审查Richardson-Merrell药品公司的药物沙利度胺(商品名Kevadon)作为镇静剂和止痛药的申请,其中有具体的适应症,并表明孕妇可以使用该药物治疗孕吐。

尽管受到药品公司的压力,这种药物必须迅速得到批准,而当时此药物已经在世界其他地区广泛使用,但凯尔西坚持自己的立场和步调,反复要求药品公司提供更多的数据,并且有效阻止了沙利度胺的批准。

弗朗西斯·奥尔德汉姆·凯尔西

沙利度胺

一种名为沙利度胺(又名“反应停”)的药物给全世界数百万难以成眠的失眠人士带来了快速入眠和舒适熟睡,还能使孕妇免受孕吐的煎熬。该药物的德国制造商声称,这种药物不会上瘾,对孕妇也是安全的。而且与巴比妥类药物不同,它没有毒性,因此不适合用来自杀。

年,沙利度胺在德国以非处方药形式出售。

到年,它已在欧洲和南美、加拿大和世界许多其他地区销售。为了将其引入美国,辛辛那提的Richardson-Merrell制药公司于年9月向FDA提出了以商品名Kevadon出售沙利度胺的申请。

Kevadon

该申请分配给了仅入职一个月的FDA医疗官员凯尔西,这是她的第一个药物审查任务。

根据当时的法律规定,FDA有60天时间进行药物审查。如果FDA医疗官员通知申请公司资料不完整,则代表该申请被撤回,公司将不得不重新提交所有资料以及补充材料,每次重新提交后算是一个新的申请,再重新计算60天的审查时间。

凯尔西从一开始就对这种药物感到担忧,协助凯尔西进行药物审查的药理学家和化学家也是如此。慢性毒性试验时间不够长,吸收和排泄数据不足,生产控制也有缺陷。在凯尔西写给制药公司的信中详细说明了不足和担忧之后,该公司发送了更多的信息,但都不足以满足凯尔西的要求。

60年代的凯尔西

凯尔西说:“那些临床报告更多地是关于鉴定性质,而非经过精心设计、执行过后的研究结果。”

凯尔西急需要求提供更多数据以显示该药物的安全性,并且每次提出要求后,都会重新倒计时60天。

制药公司的代表约瑟夫·默里JosephMurray博士越来越沮丧。他反复致电凯尔西,多次与她面谈,并向她的上司抱怨凯尔西的不合理、挑剔以及无理由地推迟了对该药的批准。

但是凯尔西并没有屈服在压力之下。

凯尔西说:“我认为我一直只认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们都会受到行业的欺负和压力。我也能理解公司对药物获批的渴望。”

制药公司当时特别失望,因为圣诞节是销售安眠药的旺季,他们一直打电话催促。

年12月,在制药公司提交沙利度胺申请的三个月之后,《英国医学杂志》发表了医生莱斯利·弗洛伦斯LeslieFlorence的一封信,信中提到长时间服用沙利度胺的患者会患上神经炎,手臂和足部有刺痛感。

读完这篇报告之后,凯尔西立刻与制药公司联系,要求提供有关这种严重副作用的更多信息。

她回忆起以前做的实验,奎尼丁对成年兔子和兔子胎儿产生的影响,于是凯尔西想知道如果在怀孕期间使用沙利度胺会有什么副作用。

她怀疑可能损害神经的药物也会影响胎儿发展。

此时开始发生越来越多令人不安的现象,在欧洲和加拿大出现了多名畸形婴儿,在全世界范围内产下了约1.2万名畸形儿:脚趾直接从臀部长出,脚蹼像手臂,或者内部器官畸形、眼耳有损伤等。妇女流产和出生不久便夭折的婴儿的案例也日益增多。

沙利度胺事件受害者

一开始没有人知道原因。直到年11月,德国儿科医生维杜金·伦茨WidukindLenz认定沙利度胺是导致此现象的主要原因。伦茨询问的患者当中,有50%畸形婴儿的母亲在怀孕的头三个月服用过沙利度胺。

伦茨警告德国制药公司关于沙利度胺的危害,十天后德国卫生当局在制药公司强烈反对之下仍然强行将其从市场上撤出,其他国家紧随其后。

德国制药公司继续对调查结果提出异议,但年3月,美国的制药公司从FDA撤回了其申请。

不幸的是,到那个时候对于许多人来说已为时已晚。

据估计,在46个国家中,有超过1万名儿童因沙利度胺而在出生时患有畸形。相比之下美国的损失则很小,但对在美国出生的与沙利度胺有关的17个畸形婴儿而言,也是同样绝望的。

美国制药公司Richardson-Merrell“出于临床研究用途”向全美1千多名医生分发了万沙利度胺片。医生用这些沙利度胺片治疗了近2万名患者作为临床研究数据,其中有数百名是孕妇。

FDA找到了接受沙利度胺药片的医生,并敦促他们联系接受该药物治疗的患者。但是并非所有医生都保留了药物分配的记录,FDA通过新闻稿警告妇女服用该药物的危险,但仍有许多妇女并不知情。

沙利度胺事件受害者

弗朗西斯·奥尔德汉姆·凯尔西

凯尔西于年出生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从小喜欢收集虫子到禽蛋的各种东西。她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成为某种科学家。”

凯尔西15岁便从高中毕业,之后进入加拿大维多利亚学院,不足两年又转入麦吉尔大学攻读药理学。然后她希望在实验室工作,但由于大萧条,当时非常难找到相应的工作。凯尔西意识到自己的选择要么是读研究生,要么是去做面包。

年,凯尔西在麦吉尔大学取得药理学硕士学位,并“在教授的鼓励下,向当时正在筹办芝加哥大学药理学系的盖林E.M.K.Geiling博士致信,请求他给予一个研究生工作职位。

自年起凯尔西便与盖林合作。合作的第二年,盖林被FDA留任,从事磺胺酏剂致死事件的相关研究。此前,这种用于治疗感染性疾病的磺胺类药物未经严格的药理学实验便匆匆上市,共造成人因肾衰竭而死亡。

凯尔西在该项目上协助盖林,结果表明,药厂使用的溶剂二甘醇会严重损坏肾脏,直接造成惨剧的发生。这一事件推动美国国会通过年的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案。

凯尔西和盖林

在芝加哥大学任教期间,她还遇到了教职工弗里蒙特·埃利斯·凯尔西FremontEllisKelsey,两人于年结婚。凯尔西在年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并曾作为美国医学协会杂志的编辑助理工作了两年。

年凯尔西离开芝加哥大学,决定在南达科他大学教授药理学,然后与丈夫和两个女儿搬到南达科他州的弗米利恩,在这里任教直到年。

为了继续在美国工作,她在年代成为加拿大和美国的双重公民,但保留加拿大的紧密联系,她继续定期拜访她的兄弟姐妹,直到晚年。

年,90岁的凯尔西终于从FDA退休,至此她已为FDA服务45年。年,FDA以她的名字设立凯尔西奖,此后每年颁布给FDA中的一位优秀雇员。此外,在她的家乡不列颠哥伦比亚还有一所以她名字命名的弗朗西斯·凯尔西高中。为表彰她的贡献,小行星也以她的名字命名。

年8月7日,凯尔西逝世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伦敦市。

凯尔西一家人

成就

最终沙利度胺没能进入美国市场,凯尔西成功阻止了灾难在美国重演,由此她登上了《华盛顿邮报》的封面,文章更是称她为“女英雄”,报道这一故事的记者说道:“凯尔西防止了成千上万个没有手臂和下肢的婴儿降临于世。”

这篇报道使凯尔西变得脍炙人口,还激发了《纽约时报》《星期六评论》《生活》和当时其他主流媒体上有关药品管制的一系列后续文章。

在这些文章引起轰动之后,美国公众很快意识到他们避免了一场重大的悲剧。多年来一直在争取更严格的药品管制的政客们也终于受到了重视,政府修改了年版的《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从而加强了FDA对人类药物实验的控制。并改变了新药物的监管方式。

根据年的法律,药品制造商只需证明自己的药品是安全的即可。而年修改过后的法律,他们还必须证明所有新药都是有效的。

年,凯尔西获得杰出联邦公民总统奖

凯尔西参与了美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两次公共卫生法律的制定:年及年的《联邦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修正。但是她既不是演说家,也不是有远见的政治家。她只是一位科学家,试图了解发生了什么以及如何保护公共健康的科学家。

年的修正案里要求,要进行药物研究必须得到患者的知情同意,制药公司也必须向FDA报告药物的任何不良反应。

FDA任命凯尔西为研究药物部门的负责人,该部门的创建是为了评估和监视临床试验是否符合这些新药物法规。

凯尔西继续坚持不懈地维护公共健康。在86岁时,她在合规办公室担任科学和医学事务副总裁。

尽管凯尔西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成为“某种科学家”,但她从未预见过她将在药品法史上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

“这是一个有趣的职业,”凯尔西轻描淡写地说道。在她于年在FDA进行的首次药物审查任务(沙利度胺应用)中,她指出:“他们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事实证明,这并不简单。”

年,87岁的凯尔西博士在FDA招待会上,庆祝她入选美国妇女名人堂。

今天的沙利度胺

沙利度胺从未消失。自从年代发现其可导致先天缺陷以来,该药物一直在世界范围内进行研究,以治疗癌症和其他威胁生命或致残的疾病。

FDA于年在美国首次批准了该药,商标名为Thalomid,仅在一种情况下被允许使用:结节性红斑麻风病(ENL),这是麻风的一种严重而虚弱的并发症(汉森氏病)。

Thalomid

由于该药物仍然会对胎儿产生危险,因此FDA采取了前所未有的监管措施来控制Thalomid的销售。该计划的一部分内容是进行全面的患者风险教育,对服用药物者进行患者登记以及每月至少对育龄女性进行强制妊娠试验,以防止再次发生沙利度胺的悲剧。

沙利度胺继续在受FDA管控的研究中进行着评估。该药物抑制肿瘤中新血管的生长,在治疗多发性骨髓瘤(骨髓癌)和卡波济肉瘤(与艾滋病有关的癌症)方面显示出最有希望的前景。在国家癌症研究所。沙利度胺还显示出治疗前列腺和脑实体瘤以及移植物抗宿主病(骨髓移植并发症)的潜力。

凯尔西知道沙利度胺可以减轻麻风病和其他疾病的痛苦,但他担心沙利度胺的广泛使用——特别是互联网销售。她说:“我们需要采取预防措施,因为人们很快就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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