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姨,我的表哥齐鲁晚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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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闻思哲

在我所有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里,南涯庄是我心中的圣地。

过去属于鲁中地区周村的南营乡南涯村,现在归了北郊镇。

那个地方有大姨,有和我一起长大的安立表哥,有可以满足一个乡村孩子所有好奇心和新鲜感的果园、烟叶房、火车站……

我大姨从小就疼我、喜欢我。

才写这几行字,我都无法抑住自己悲痛的心情,我的眼里噙着眼泪。

因为疼我、喜欢我的大姨去世好多年了。

从北京回来刚出高铁口,一上车就迫不及待拿出笔记本开始写这段文字,想写写大姨,写写我的表哥安立。

记得大姨是煤气中毒没的,大概是快到她老人家的忌日了吧。

反正这几日在南涯庄、在大姨家的那些往事,一幕幕涌到我的眼前,涌到我的心头。

这种情思强烈地追迫着我,驱使着我,催控着我用文字来做一次真实的记录和表达。

大姨对我的疼和喜欢,是从搂到她怀里开始的。

“文子来了,俺的外甥哎。”一看到我,两眼就放光,一把就拖到怀里,“又长高了”,还摸摸头,抱得紧紧的。

冬天要是见了,还得把我的手放到她怀里,边搂着边说,“你这孩子,手都冻烂了,一道道口子。俺那妹妹来,也不管你”,眼里好像都有泪。

后来长大了,抱不了了,就拍拍肩膀,“文子,太有出息了,你娘没白吃苦,你大姨没白疼你。”

再后来我工作了,去看大姨,大姨还是那么慈祥地看我,眼晴还是那么亮,紧紧拉住我的手,从上到下看不够,一个劲地说,“多回来玩玩啊,工作可别太拼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给她带点点心啥的,送上点钱物,又说“你又花钱干啥,有空来看看我就行,时间长了不见你,想煞俺外甥了。你们在外花销大,日子也紧巴,千万别再破费了。”

写这些的时候,大姨似乎就在眼前,我能看到她的眼晴,感受到她怀里的温暖和紧紧拉住我手的手,记得她所有的笑貌音容,她就那么目不转晴地看着我,手紧紧地拉住我。

要走了,她总是恋恋不舍地拉着我的手说,“呆了这点点功夫,还没亲够呢。”“你要看的亲戚也多,朋友也多,时间也金贵,走吧走吧。”

送我到门口还不行,得送到胡同口,送到大街上。

我不断地回头,大姨不断地挥手,边挥手边抹泪,边说“再来啊”,生怕我听不到。

可这样的疼我、喜欢我的大姨却是走了,再回望,再寻找,回应我的只是无尽虚空和绵绵黑洞。

大姨过世的消息是安立表哥打电话给我说的。

听到“你大姨没了”这一句,我“啊”的一声泪马上下来了,在办公室强忍住没哭出声,但电话已经讲不下去了,没有挂表哥的电话,我就憋屈地哭了。表哥在“喂喂喂”,我却不敢拿起话筒,只任眼泪哗哗流下来——

那个给我温暖怀抱的大姨,那个轻轻抚慰我的大姨,那个冲我笑得那么好看的大姨,你的外甥长大了啊,吾欲养欲爱欲回报而亲不待,而亲真的不待。

我至今深感自责的是,我没有去送大姨最后一程,也没有去祭扫过她的墓。

哪天啊,我得去那看一看,也许大哭上一场,让大姨知道她心疼得喜欢,欢喜得心疼的外甥还念着她,想着她,才会心安一些。

我历来主张,若无万分必要之特殊情况,至亲至爱的人呼唤、需要,要召之即去:重大危难生死离别关头尤其不要缺席。

而我没有做到,深以为悔。

我的笔写不下去了,因为眼泪直流,倏尔满面。

车到了地方,我让同事们先下车,因为我的泪已经止不住了。

听我娘讲,大姨叫刘桂英,家就是南涯庄,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小时候我很愿意在大姨家住下。

因为大姨好,大姨夫叫安义善,一位退伍的抗美援朝老兵,人也极好,还有俩表哥,一个表姐,一个表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起先是住在一个地主家的院子里,大姨家好像住西屋和南屋,北院好像还有个大院子,有一口井。

后来读鲁迅写的闰土,我觉得那个院子就极像,有“阿德,我的覆盆子和木莲们”的感觉,甚至弄蟋蟀的情节都极像。

房子极其气派,青砖青瓦,飞檐斗拱,高屋大窗,有的地方还嵌着石雕或砖刻。

记得那时候农村卫生条件差,炕上有跳蚤(老家叫革Guo蚤),屋里有蚊子。

我们几个表兄妹挤在南屋大炕上,一会说“大姨有革蚤”,大姨就跑来,和我们几个捉。

我们说是捉,更多地是闹,手拍到一起了,头碰一起了,谁的屁股坐谁身上了,革蚤一蹦一跳,我们是连蹦带跳、带撞带碰,笑声不断,闹声一片。

大姨说着“你们这些小婊子生的”(这是我老家的俗语,此处显大姨对我们疼爱之意),边轰我们一边去,边专心找革蚤。

看到一个,眼疾手快,马上拍下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收拢,一点点收缩,拇指和另一个手指慢慢靠拢,把革蚤夹起来,要么捏死,要么放到嘴里咬死,一口吐出来,好像才解了心头大恨似的。

睡到半夜,蚊子又进了帐子里,我们大喊,“大姨,有蚊子咬俺咧!”

大姨又跑来,穿着短衣短裤,说“你们这些熊孩子,睡觉也不老实,蚊帐都蹬开了”。

要么用手拍死进来的蚊子,要么弄个碗倒上水倒上敌敌畏,拿根细树枝搅搅,然后拿着细枝沾上药水,用嘴到处吹着,算是人造喷雾器。

那时候物质匮乏,也许没有小喷雾器,要么也许有,但没有钱买。

我们更多的时候趁机戳击大姨,大热天穿得少,这个伸手摸下腿,那个伸手摸下奶。

我们笑,大姨也笑,说都多大孩子了,也不害臊。

南涯庄之所以是我心目中的圣地,因为这种欢乐印象太深刻了。

哦,对了。

想起来这地主叫啥名了,好像叫段小妖。

安立表哥曾经给我讲过。

据他讲,这个地主与别的地主不一样的地方是此人一身武功,善使双枪且枪法极准,一个铜钱扔天上,抬手保证百发百中,一般人还接近不了他。

因同日本人同流合污被“一马三司令”的抗日武装智取。

听说是趁其早上起床,脸上打满肥皂时,被我方人员从后面抱住,他睁不开眼,无法拿枪无法施展功夫,而被擒被枪毙。

解放时分地主房产,姨夫家赤贫,就与别人一同合住了这个院子。

到大姨家,吃是一种期盼,于我是一种习惯。

记得有一年冰天雪地,去大姨家吃到了稀罕物。

说东北亲戚捎来了一些梨,放在院子里冻了。

我们就拿出来啃啊,像冰疙瘩。

但那时候也稀罕啊,后来好像放开水里化开吃的。

后来,我上周村上初中又上中专了,家里粮食也紧张,也没多少白面吃。

每次上学,都要先到大姨家,把大姨备下的一包好吃的带走。

要是换锅饼和火烧的还没来,她就说先别急走、再等等。

等听到叫卖声了,从缸底挖出一大瓢麦子来,边喊那卖家。

那人也知道我,说你外甥又来了。

大姨忙不选地说,是啊,换点让他带着去上学。

有时候火烧还有余温,麦香四溢。

大姨用块布一包,说带着吧,别饿着俺外甥。又顺带带上点腌菜或其它吃头,我就开开心心骑上自行车走了。

大姨家后来承包了村里的果园,我也便有了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那时候还没有红富士,主要是一些老的品种。

从苹果开花,我的心就随着苹果长。

隔不长时间就去看一看,在里面可以撒着欢地玩,在果园里烧只野兔、炖锅狗肉,有时候炒个土鸡,那味道绝了,吃着真敞亮。

从苹果刚开始有形,我们就偷偷摘了吃,又酸又涩。

苹果熟了,大姨、姨夫边张罗着收果子,边嘱咐我,你想吃啥就自己去摘。

我喜欢那些长在向阳的枝子上的,又大又甜。

我也开了眼界,尝到了各种苹果的滋味。

小国光,个头小,脆又甜;大国光,个头大点,但口感不如小国光;金帅,是黄黄的,那个香是从里及外的;印度青,可能是新品种,个头比较大,吃上去不脆,一种糯糯的甜。

在苹果园的窝棚里也是一种享受。

你想想啊,晚上风吹着很凉爽,送来满园的苹果香,又有星星月亮,伴着一两声的狗叫,多美!

如果是收获季,窝棚底下堆满了一筐一筐的苹果,可以说,熟睡在浓浓的苹果味儿中了。

呼吸着满是果香的空气,多享受啊,是真正的香棚宝窝。

一直到现在,我看到果木烤鸭这四个字,都能回忆起那片果园、那些果香,甚至从烤鸭里能体味出一些果木的味道。

果园好处是大,孩子们跑得开,分帮扮演解放军和国民党打一仗。

玩躲猫猫的游戏,小伙伴半天也找不到。

那里岂止是果园,简直就是我们恣意的乐园。

表哥比我大不了几岁,他属虎,我属羊。

在我的童年生活中,表哥绝对是个人物。

表哥是个残疾人,小儿麻痹症患者,一条腿细得很,走路得靠拐棍,而且一瘸一拐。

但在我们眼里,表哥就是个传奇般的存在,残疾好像更使他显得伟岸。

能让安立表哥带着玩,那是一种荣幸,跟他走在大街小巷,那是一种神圣,也能感觉出村里人对他的尊重。

表兄弟当中,他威信最高。

我妈四个姊妹,加起来十四个孩子。

表哥当然最喜欢带我玩。

表哥长得白,个子也差不多一米七,浓眉大眼的,眼晴也特别亮,高高的鼻梁,五官比例也好,脸上写着乐观、聪明、坚强、坚定,嗓音还浑厚,中气十足,口哨吹得那个嘹亮无人能比,唱得歌也非常好听。

如果不是残疾,可能是个演员的料。

我对表哥的崇拜在于他知道的特别多,手又特别巧,跟他玩能玩出花样来。

他的手特别大而有力,我想是天天拄拐的原因。

“文子,你等着。”边说边忙活,一个带杈的树枝,经过他刀劈斧砍,绑上皮筋或者用剪子剪下的一段自行车旧内胎,妥妥的一把弹弓出来了。

有时候是用根粗铁丝,我们叫八号条的,拿把钳子左弯右折,一会做出铁把的弹弓来。

然后找几颗不大不小的石籽,抬手几乎回回不空,一会一只麻雀下来了,一会一只蝉或叫或不叫落了地。

捉井里的田鸡,绿色的,我们也叫蛙(Wai)子,表哥用弹弓能打,也能找根棍,头上绑上根八号条,用锤子敲出个尖来,做成个叉,伸到井里,一会稳准狠地叉上来。

他还教我们抓一把麦子,塞嘴里嚼面筋。

嚼得差不多了,吐到手里,从水缸里舀瓢水,边冲边洗,麦子皮洗没了,就剩下了粘蝉。

又是一根长长的竹杆,绑上根细树枝,把面筋捏上去,循着树上的蝉鸣,选准一个目标,从树枝树叶的空隙中悄悄接近目标,以防止任何叶响惊蝉。

竹杆收回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听到蝉被粘下来发出的急急的叫声。

麻雀有几种捉法。

一种是闰土干的,在院子里用小棍支一个脸盆或大筐,小棍上拴根细绳,一直顺到西屋里。

我们关上门,从门缝中观察,不敢出动静又盼着麻雀马上飞下来。

那时候农村孩子都玩这个,也许麻雀也学精了,并不是每次都能诓到。

有时候它们来了,小心地在外围转来转去,时不时抬起头来警惕观察。

这时侯,我们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里,大气不敢出,能听见彼此心跳声。

一旦有进去的,不能贪心,得抓紧拉绳子,否则麻雀也知道危险性,一眨眼就跑了。

也有的时候,半天没有麻雀来。

大雪天用这种办法最好,收获多也好玩。

也许麻雀们饿了,没地方找吃食,只好冒险。

第二种捉法简单。

夜深了,麻雀们钻到屋檐下、房梁上的窝里睡觉,手电一照傻了,用叉子或网弄下来。

也有警醒的飞起来,弄得几根麻雀毛在飞。

还有第三种捉法。

那时候我十几岁了,表哥开始玩土枪。

装上铁砂子,瞄准,一扣扳机,几只甚至十几只麻雀就下来了。

我不敢放枪,瞄准的时候闭眼,一般打不着。

表哥还带我们从树底下用手抠知了猴(蝉的幼虫),其实我们那把蝉叫shaoqian,把知了猴叫知了龟或shaoqiang龟。

还到豆子地里打豆虫,捉咬怪(蝈蝈),还有带着我们到场院里用扫帚拍蜻蜓,等等,好玩的事多了去了。

小时候有吃头属于至乐,而表哥最善于做饭,刀功极好,土豆丝切得又匀又细。

最拿手的是把田鸡扒了,麻雀褪毛,用刀跺得细细的,用辣椒一炒,点上点酱油,米炒麻雀,辣炒田鸡,味道美极了。

煎饼一卷,吃着享受。

蝉也可以米炒,也可以和知了猴一样用油烹着吃。

豆虫和蝈蝈没炒过,晨架在火上烤着吃。

豆虫一烤,油就出来了,酥了,特香,有嚼头。

蝈蝈基本上不用烤太久,烤焦了,是一种好像芝麻的上等香。

当然,那时候这些动物都没有列入禁食动物之列。

表哥也许自知残疾,那个时代供他选择的生计并不多,所以学得也勤奋也巧。

他到周村找了个师傅,学会了修收音机、修表,从此大姨家成了街坊邻居的集中之地。

我经常看到表哥在忙活,一会儿说“婶子来了,快坐下。你的收音机是哪个地方坏了?正好有替下来的一个件,我找找给你换上了,你看行?”

婶子拿起收音机拧开,又哈哈得响了,忙问多少钱。

表哥说这个就几毛钱吧,或者干脆就不要钱了。

后来我想表哥的声誉,可能也与他这种乐于帮人的性格有关。

他经常说乡里乡亲的,小小不然就算了,也不好意思要。

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终究没坚持下来的原因。

还有因为这些东西换代也快,文化底子可能跟不上趟。

总之,他的修理生意没有坚持下去。

表哥还常带我去看火车站,那是胶济线上德国人修的一个小车站。

我父亲说那时候火车站有一个日本鬼子的炮楼,炮楼里住着一个日本鬼子,管着南涯庄周围好多村子。

南涯庄、北涯庄、东涯庄、西涯庄,这四个村名我没有考据过,估计得名于东侧孝妇河一个叫黄土涯的地方。

这里按下一笔,北涯庄是我姥娘家,以后再写。

说到南涯庄的烤烟房,大姨家住庄子西南角。

从家里出来往南走不远,去火车站的方向,就看见间瘦瘦高高的房子,我们村没有。

表哥说这叫烤烟房,烤烟叶的。

我印象中大姨是抽烟的,也喝酒。

卷的烟叶可能就是村里烤的。

后来村里办了个酒厂,出酒的时候很热闹,但也没办几天。

那时候对德国人没有印象,到火车站看了德国人修的房子,一溜平房,就感觉很敦实,似乎还有个水塔。

炮楼子我没见着,到火车站主要是看火车,“喷气式火车”,来的时候一声汽笛吭哧吭哧喷着汽来了,煞是壮观,走的时候又是一声汽笛。

穿制服的铁道工人挥了挥手里的信号灯,跟李玉和似的,很潇洒。

然后又是吭哧吭哧地冒出白汽启动,速度一步步提起来,我们就数一共多少节车厢,直到车淡出我们的视线。

最兴奋的是看到军列,我们就数上面的坦克、汽车,看着车威风凛凛地通过,要是在站上停下来就更好了,但一般都不会停。

人的阅读经常会有代入感,把过去熟知的地方带到阅读之中。

我看《BlackHorse》,时常想那个骑黑骏马的少年是我。

而道路则是南涯庄周边的那些土路,马蹄带起来的泥土味,小路开满野花的香,一望无际的庄稼,路边清澈的小溪,甚至我都觉得那个小站就是黑骏马常去的火车站。

安立表哥的日子过得一直也比较普通。

我有了嫂子,有了小侄子春子。

这些年我们都长大、变老,各人忙各人的事,我们也极少见他,他偶尔会打个电话,问长问短。

问他有什么事吧,他说,“没事,就是想你了,有空回来看看,挺好的,你也甭挂念。我自己能行,也不给你添麻烦。”

大姨家后来在老房子前面不远盖了新房子。

房子东边好像是大队的院子,后来一位姓左的盲人,带一家人住进来了。

这盲人是个说书艺人,唱得好说得好拉得琴也好,每到晚上挤满了听他说书的人。

我记不得具体的了,大概《水浒传》《封神榜》之类。

从这些看出,虽日子穷苦,苦也有乐事,有乐的过法。

我经常在想,南涯庄,大姨,我的表哥,已经刻在了我的印记中。

想起南涯庄就是一缕阳光照进心里,甚至只有清澈透明的阳光,清山绿水,人畜无害,没有什么阴云毒霾。

我想归结起来是一个“真”字,真而不假、不装的感情,纯朴纯洁的感情,有感而发的感情,纯洁的善良,那是流淌在我心中的永不干涸的清清溪流,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滋德养心,酝酿人性的芬芳。

它使人纯净、沉静,是一种原生性慢生活的典型,生活的原味没减一分,也没有杂质的异化。

南涯庄是我的圣地,是我的桃花源,是我的乐土。

鸡犬之声相闻、人与人简单而自然的生活,镜鉴着来路、现世和未来。

我和妹妹俊、芬每次谈起南涯庄都感觉难以忘怀。

我们仨都说大姨最疼自己,都说到大姨家多次带走过香喷喷的火烧和锅饼,都争着诉说大姨有种种好,甚至说大姨就一个亲娘,仿佛不这样说,不这样激烈地争论和分享,就对不住大姨。

那个穷苦的年代,这种真爱、这种亲,是掏心窝子的,是装也装不来的。

大姨的坟上也许长满了草,也许历久而不知埋在何处,但大姨在我心里是活着的。

安立表哥过着一种自强不息的生活,虽清苦,但仍顽强地笑,依然在铸造着他的尊严和品质。

我也亲眼见证了大表姐的相亲,姐夫是我们村的徐加绪,本来也熟,又亲上加亲。

大表姐来到我们村,有形无形地巩固着与南涯庄的联系和亲情,延续着强化着我与南涯庄的心通。

大表姐一家也充满乐观,大概是家传吧。

关于南涯庄,关于大姨、表哥,关于大姨一家人,还有庄里的乡亲,邻居的婶子一家,以及我的小朋友安静,还有太多的记忆和故事,在此就不一一述说了。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也在经历着其它中国村子一样的剧烈变迁和文化上的嬗变。

人们早已摆脱了贫困和清苦,过上了富足的小康生活,正在追求下一步的梦想和美好生活。

对新的渴望、对将来的畅设与对旧的依恋、逝去的回嚼,交织混融,搅拌着乡愁,搅拌着人情世故,搅拌着乡愁,搅拌着深沉而持久的思与虑,甚至衡检的标准。

王充有言,如心揣度,以决然否。

许多事情,我们常以己心揣度之,猜测之,然后再想当然。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安知鱼之欢,安知鱼之思,安知鱼之想,安知鱼之忧,安之鱼之难。

游着,欢之乐之,悦之享之,思之所想,想之所想,乐而忘忧,乐而忘难,乐而忘乎,岂不快意哉。

有人说,鱼没有思想,没有意识,不敢苟同,需要研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事古难全。

其实今天难全,将来也难全。

全则终,全则亡,全则始缺,全则无趣。

清苦之中有其乐,富足之中有其忧,也是生活的生动、生动的生活。

大道无垠,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五音令人耳聋,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本源性、本质性的东西是天下万物的规定和律令,万变不离其宗。

道的本质,原不在于平凡或伟大,原不在于高贵或卑微,原不在于热闹或清寂,原不在于华丽或寒碜。

道极普通又极神秘,极平常又极玄妙,道不远人,道可感悟,与自然相通,与人性相通,与至善相通,存在于真实的生活中。

如此说来,南涯庄是我的乐土,也是我永远无法领到毕业证的学校。

经年累月,她如一串串鲜活的音符,划过长长岁月,时时让我打开心灵的风景。

回望依稀,它行走在时间与空间的永恒里——

满满烟火气,悠悠润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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