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中的意大利对不起,我是卧底
年7月25日,意大利国王伊曼纽三世召见墨索里尼,国王告知墨索里尼,他将会被解职,职位由佩特罗·巴多格里奥将军接替,同时国王承诺,将保证墨索里尼的安全。不清楚国王真实意图的墨索里尼在稍后离开王宫时便遭意大利国民宪兵队包围,随即被用一部红十字会的救护车带走。有意思的是,在被押上救护车的时候,墨索里尼不无调侃地说了一句:“这次行动,大概是意大利军队在这次战争中唯一成功的一次。”
墨索里尼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一
熟悉二战史的人可能都知道,法西斯主义最早产生于意大利,“法西斯”这个词是拉丁文Fasces的音译,原意是指中间插着一柄斧头的一捆棍棒,为古罗马时代官吏执掌权力的象征。因此法西斯主义又被称为“棒喝主义”,法西斯党又被称为“棒喝党”。‘’
墨索里尼作为“领袖”的个人旗帜意大利作为法西斯主义的起源地,也是最早建立法西斯政权的国家。而它的建立者,正是墨索里尼。
作为法西斯主义的鼻祖,意大利在二战中的表现却很一般,以至于很多人用“猪队友”来形容意大利在二战中的表现。
墨索里尼建立法西斯独裁统治之后,一直有向非洲扩张的计划,但碍于英法在非洲的势力而一直未能实施。年,世界性的经济危机爆发,意大利作为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也深受其害,国内经济形势萎靡,墨索里尼断定只有通过对外殖民扩张才能缓解国内的经济压力。
年10月3日,意大利以年12月一次意属索马里与阿比西尼亚(即今天的埃塞俄比亚)的边界冲突为借口,拒绝阿方的所有和解请求,大举入侵阿比西尼亚王国。
阿比西尼亚是东非唯一独立的国家,贫穷落后,当时的阿比西尼亚军队只有从西方买到的猎枪、步枪、几千挺机枪和几百门老式轻型火炮,没有坦克和能作战的飞机。而意大利则出动了20多万军队、数百辆坦克和大量飞机。墨索里尼相信,意大利军队必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击败阿比西尼亚军队,将这个国家占领,作为意大利的殖民地。
然而战局却出乎人意料之外。尽管英法对意大利的侵略行径持绥靖政策,但是墨索里尼却低估了阿比西尼亚人民抵抗侵略的决心。意大利在攻占了几个城市后,受到了阿比西尼亚人民的顽强抵抗,以至于战事陷入僵局,几个月内毫无进展。墨索里尼恼羞成怒,下令使用早在年《日内瓦协议》中被禁止使用的芥子毒气。阿比西尼亚军队随即溃败,数十万军民被残忍杀害。年5月5日,阿比西尼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被攻陷,皇帝海尔·塞拉西一世流亡英国,5月7日意大利国王伊曼纽三世宣布吞并埃塞俄比亚帝国使之成为意大利王国的一部分。意大利由此展开殖民扩张的第一步。
二
年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随后英法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拉开了序幕。
起初,意大利并没有加入战局,而是作壁上观。但随着德国军队横扫西欧,大败法国之后,墨索里尼确信这场战争很快将以德国的完胜而结束,墨索里尼认为此时正是趁火打劫的最好时机,于是随即对英法宣战,并派出三十万军队入侵法国南部的阿尔卑斯山区及尼斯区。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此时的法国深陷对德作战的泥潭,然而即便是这样,法军还是让意大利军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意大利于年6月10日向英法宣战,6月21日入侵才正式开始,6月25日,法国向纳粹德国投降,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意大利军队付出了接近四千人的伤亡才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五公里,反观法国,伤亡和失踪人数还不到三百人,不及意大利军队的十分之一。
年中,德国军队在西欧战场所向披靡的时候,墨索里尼很是羡慕。与其说是羡慕,不如说是嫉妒。墨索里尼作为法西斯主义的鼻祖,一直以来都被他的后来者希特勒抢了风头,这一点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墨索里尼好大喜功,一心想在国际事务上和希特勒争个高低,奈何实力不允许。此时见德国军队连战连捷,心里很是痒痒,于是他在没有知会德国的情况下,集结军队,向欧洲小国希腊发起了全面进攻。
墨索里尼对自身的实力并不是不清楚,所以他在挑下手对象时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专挑软柿子捏。希腊当时只有三万守军,意大利则投入了八万人,且飞机坦克俱全。墨索里尼自大的宣称:这并非一场战争,而只是一场“军事散步”。
这场“散步”历时半年之久。战争之初,希腊军队只花了一周的时间就把意军赶出了边境。墨索里尼为了挽回面子,增派了十四个师发起了新一轮攻击,又被数量不多的希腊军队打退。墨索里尼不甘心,又调来五十万的增援部队,以最高统帅的身份亲自督战,结果不但毫无进展,还让希腊军队攻入了意属阿尔巴尼亚的领土,五十多万的部队被围困。意军不得不转入防守,并在此后的几个月内多次实施反攻,然而都以失败而告终,战事一时陷入僵局。
看到意大利历时半年,连个小小的希腊都打不下来,希特勒很是无奈,只得延缓了对苏联的作战计划,抽出十七个师协助意大利军队进攻希腊,仅两个星期就占领了希腊全境。这一战充分暴露意大利军队的软弱无能,同时也迟滞了德国对苏联的作战计划,令德军在入侵苏联时不得不面对严寒的冬天,最终导致莫斯科战役的失败。
网上有许多关于二战时意大利“猪队友表现”的段子,什么隆美尔说德国和意大利同盟要耗费五十个师的力量来保护它,什么丘吉尔说万幸意大利是德国的盟友而不是英国的,什么数百亩的俘虏等等。这些段子很有意思,但是很遗憾,他们可能仅仅只是个段子。我查阅了我能找到的资料,并没有找到这些段子令人信服的出处,它们大部分都是出自自媒体的账号。虽然这些段子不一定是假的,但我也没法证明它们是真的,本着严谨的态度,在此一笔带过,不做深究。不过这些段子也从侧面说明了意大利在二战中军事上的糟糕表现。
意大利战俘有意思的是,意大利军队不光在战场上的表现差,在战俘营的表现同样不好。根据战后苏联公布的战俘管理材料显示,意大利战俘相较于德国、日本战俘更为懒惰,干活质量也最差。战争结束后,苏联将德国、日本战俘扣留服劳役很长时间,却将意大利战俘最早遣返回国,认为再留他们实在是没有用处。
三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意大利在二战中表现的如此糟糕呢?
自古以来,打仗拼的是什么?是武器吗?是士气吗?都不是,是资源。
意大利经济基础薄弱,资源匮乏,军事工业所需要的绝大多数原料都要依赖进口,在大战爆发前一年的年,意大利的钢产量只有万吨,相当于英国的七分之一和德国的十分之一。且煤炭资源严重不足,又几乎不出产石油。二战爆发时,意大利储备的钢材仅够用14天,煤炭够用50天,铁矿石够用天,石油也只够1年,根本不具备参战的条件。
资源的不足导致意大利的工业化进程缓慢,军队装备的现代化程度远低于德国和英法。年上半年,意大利虽然名义上有74个师,但其中只有3个坦克师算是机械化程度比较高的,其余的都是步兵师。由于意大利的汽车制造能力薄弱,每个师配备的汽车数量有限,只能给士兵配备了大量的自行车。因怕累而不愿背着背包行军的意大利士兵一般都把枪支和背包放在车架上骑着前进,远看就像是一支自行车大军。
除了交通工具落后外,意军的武器也同样落后。士兵们使用的步枪大部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使用的卡尔卡诺步枪,又称M91式步枪。这款步枪最初使用的是6.5×52毫米的步枪子弹,但因性能不足,在第二次意大利埃塞俄比亚战争之后被改为使用7.35×51毫米的步枪子弹。然而还不到两年的时间,意大利军方又将这款步枪所使用的子弹恢复至原来的6.5×52毫米,理由是意大利政府无法在战争来临前生产足够数量的新武器。
卡尔卡诺步枪值得一提的是,真正让这款步枪出名的不是意大利,而是美国。年11月22日,时任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在乘车经过得克萨斯州达拉斯的迪利广场时被刺杀,被公认为主凶的李·哈维·奥斯瓦尔德使用的正是一支6.5×52毫米的意大利制卡尔卡诺M91/38栓动式步枪。
刺杀肯尼迪的卡尔卡诺步枪轻武器不行,重武器也同样好不到哪去。3个坦克师虽拥有坦克辆,却都是M13/40中型坦克及其改进型号M14/41。这两款坦克虽是以中型坦克的理念来设计的,但是其装甲和火力的标准却更接近于轻型坦克。可靠性低、内部空间拥挤,装甲很薄,子弹都可穿透,被击中还容易起火。官兵中戏称这种早已被他国淘汰的袖珍坦克是“胭脂盒”,也有人称之为“沙丁鱼罐头盒”。
年9月在整备场中的义军M坦克群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墨索里尼还是不顾国内大部分人的反对,悍然追随纳粹德国对英法宣战。连当时的外交部部长齐亚诺(也是墨索里尼的女婿)也在自己的日记里抱怨道:“我们处于这样一种状况,怎敢参战呢?”
齐亚诺,墨索里尼的女婿和接班人希特勒这个奥地利人为什么在德国受到那么多人的狂热支持?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纳粹做到了将普通民众的利益和纳粹当局的利益相互勾连。希特勒刚上台时,德国的经济几乎陷入停顿状态,希特勒上台后经济迅速复苏,从年到年,德国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了%,国民的收入也翻了一倍。即便是战争后期,同盟国动员全国力量一天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生产,德国仍执行一天八小时工作制,并且希特勒还特别要求,不得削减民用消费品生产。
希特勒并不是什么善人,他的这些措施不是因为他对民众的爱护之心,而是因为他深知保障国内民众优裕的生活水平才是纳粹党维持国内统治、进行对外掠夺战争的基础。
而反观意大利,参战不久,意大利资源匮乏的窘境便暴露了出来,战争进行了不到两年,意大利的经济便接近崩溃,居民每天的面包配给平均只有克,而当时德国居民面包每天平均配给是克,连德国占领下的法国等地的民众领到的面包都不止这个数字。再加上肉类和油脂的缺乏,意大利多数老百姓根本吃不饱,举国民怨沸腾。
民众饭都吃不饱,自然想着起来反抗。意大利共产党人联合社会党、共和主义左派等正义力量趁机展开地下抵抗运动,罢工和怠工现象遍布全国。
年夏天,意大利的战争形势越来越糟。5月中旬,轴心国在突尼斯战役中惨败,二十三万意大利和德国的士兵在战败后被俘,意大利由此完全丧失了对北非的控制。7月9日,盟军发动西西里岛登陆战役,更是让意大利的战争形势雪上加霜。
意大利上层开始对战争持悲观态度。年1月,美国和英国首脑宣布德国、意大利、日本已没有讲和的资格,只有无条件投降。在这样的背景下,大法西斯议会召开了第次会议,期间墨索里尼遭到迪诺·格兰迪等人的猛烈抨击,格兰迪提出了对墨索里尼的不信任动议,动议以19票赞同7票反对的大比例通过。伊曼纽三世为了挽救自己的王权,下令逮捕墨索里尼,于是便有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四
事实上,意大利军事实力并没有那么弱。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五个主要战胜国美、英、法、意、日在华盛顿签订的关于限制海军军备的条约,条约最终规定:美、英、日、法、意五国主力舰总吨位之比为5.25:5.25:3.15:1.75:1.75。意大利的海军力量虽不及英美,但是在欧洲各国之间也是排在前几位的。墨索里尼上台后,再度扩建海军,意大利皇家海军一度成为地中海实力最强大的海军。
意大利军队也不是没有打过胜仗。年四月,意大利花了十几天的时间就占领了阿尔巴尼亚,苏德战争期间,二十六万的意大利远征军也曾横扫乌克兰,俘虏了10万苏军,独立攻占了斯大林格勒等重要城镇。然而这些胜利都因意大利在其他战场的糟糕表现而被人们所忽视。
造成意大利在军事上糟糕表现的根本原因在于墨索里尼发起的侵略战争不得人心。墨索里尼一心想建立所谓的“新罗马帝国”,不顾国内民众的反对,将意大利绑架到德国的战车上。奈何意大利民众对他所描绘的“完美蓝图”根本不感兴趣,士兵们根本不清楚为什么参战,因此普遍有厌战情绪,不甘心充当法西斯分子的炮灰,于是经常出现整个军队成建制投降的情况。再加上墨索里尼志大才疏,刚愎自用,将军政大权集于一身,然而他根本不懂军事,下达的命令多是瞎指挥,意大利的失败也就不言而喻了。
年9月,在墨索里尼被捕后不到两个月后,盟军攻入意大利本土,意大利宣布无条件投降。10月,意大利再次反水,对德宣战,从而获得同盟国的宽大处理。而墨索里尼也在九月中旬被德国特种部队解救,希特勒邀请墨索里尼出面建立一个“意大利社会共和国”,同南部的意大利王国分庭抗礼。墨索里尼由此正式沦为希特勒的傀儡。
年4月25日,同盟国部队首次在易北河会师,墨索里尼也于当天逃离行将崩溃的意大利社会共和国,两天后在逃亡瑞士的途中,被意大利共产党抓获,翌日未经审判便被枪决,终年六十二岁。他的尸体被运往米兰,和他的情人克拉雷塔·佩塔奇以及另外5人共7具尸体被倒吊在洛雷托广场的一个加油站顶上示众。几乎在同一时刻,希特勒在柏林的元首地堡内自杀身亡,这两个战争恶魔最终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墨索里尼等人被暴尸示众于米兰广场战后国际上对法西斯进行清算和审判时,尽管意大利再次中途倒戈,但是这次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意大利被划为战败国,军事力量被限制,同时面临巨额的战争赔款,但是相较于德国日本,意大利受到的惩罚还算是轻的。而意大利的上层,后来决定倒戈的伊曼纽三世和佩特罗·巴多格里奥将军之流,也因为促成了盟军和意大利的停火而没有被清算。
伊曼纽三世实际上,这些人也同样犯有不可饶恕的战争罪行,彼得罗·巴多格里奥将军正是在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的过程中下令使用芥子毒气的罪魁祸首。某种意义上,墨索里尼只是被这些法西斯主义者推上台面的棋子,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法西斯主义不可能在意大利大为猖獗。而当战争局势对他们不利时,墨索里尼便由棋子变为弃子,再次被推上台面沦为所有人唾弃的对象,而他们则在幕后,免遭清算。西方主流观点一直将意大利法西斯与纳粹德国区别对待。而有正义感的人们却认为,意大利法西斯虽因软弱无能,对人类为祸有限,然而墨索里尼之流倡导法西斯主义和首创这种恐怖统治的罪恶,仍然应该严格清算,这样才能警示世人,防止历史悲剧重演。
参考:
李涵主编:档案解密:改变世界格局的历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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