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刷剧,不要忘了王志文这部惊世骇俗的

文/李星文平常看新剧多,这会儿有大把时间看老剧。《天道》是老版《亮剑》导演之一张前在年拍摄的电视剧,编剧是张前和原著作者豆豆,王志文和左小青主演。这部剧从年起在多个地面频道播出,但没查到它的上星信息。不上星也很正常。这么另类,这么尖锐,这么神叨,要是上了星倒有些古怪了。剧中的男主人公丁元英(王志文)对世俗文化有着彻底的疏离和鄙视,而这部剧的基本原则是不按常理出牌。立意女主人公芮小丹(左小青)一上来就死了。有些非常规,但也不少见。很多影视作品要的无非是噱头,珍珠倒卷帘,先把你的注意力拿住再说。这部剧不是这样的,这个设置提供了极大的叙事便利。全篇都灌注着一个女声旁白。口吻是芮小丹的,但声音又不像左小青。用法有些像老版《小城之春》,经常把女主人公的心事念出来,似乎是影像叙事能力不足,生硬地用旁白来补。看了几集我才发现,不是的。女主人公开篇死和貌似拙劣的内心独白,都是上帝视角之必须。“我死了”,我才无所不知。不管是其他人的隐秘内心,还是世界尽头的秘密会议,尽在掌握,娓娓道来。这是一部讲述对人性、人心、人生的哲学思考的剧,这三“人”就够烧脑的了,叙事上尽可能极简主义,直取中宫,尽可能排除炫技的弯绕,弯绕必然折损信息的到达率。但有些“折损”是不能省的。比如,这部剧很多时候“不说人话”。什么是人话,人话就是世俗语言,就是价值观常态,就是最大公约数。《天道》是与天对话,人在旁观。主创和主角丁元英对人间是俯瞰的,对现代公理是推崇践行的,对传统“糟粕”是不屑一顾的,对一些灰色地带的事物是乐于探讨的。后三集里最大的扣子:丁元英为什么不阻止芮小丹身涉险境?这是小丹的父亲和战友都不能理解,甚至充满道德义愤的事。但作为灵魂伴侣的元英和小丹,这却是事所必至,理所固然。因为他们知道,芮小丹是警察。丁元英可以在闲暇时劝小丹改行,小丹也确实听他劝准备改行了。但他不能在生死关头阻止她履行职责,这有违他们的知行合一。而在心意相通之下,劝阻根本就是多余的。开篇两集里最大的惊奇:丁元英面对病重的父亲,说出了“我怎么才能让他死”的混账话。医生认为这是在讨论安乐死的医学问题,倒没有大惊小怪。而他的哥哥和妹妹却勃然作色,根本听不懂他关于孝道和赡养的“歪理邪说”。有些纪律是为人类的公义而设的,比如警察的天职。有些伦理是为了维系社会的稳定而设的,比如“养儿防老”。丁元英并不反人类,他是反自相矛盾和伪善矫饰。很多不自洽经过经年累月的涂脂抹粉和反复念经后,头上萦绕着光环,身边护卫着打手,自封权威,不容挑战。社会中的思辨力活跃,少数派还有存活空间。社会中的三观党豪横,独立思考的人就会窒息。中间的最大段落是以“劫富济贫”为总章程的商战。丁元英组织几个发烧友成立格律诗音响公司,以价格战为杀手锏,逼得市场中的龙头企业乐圣音响公司签订城下之盟。这个复杂的故事里,蕴藏着很多说不清黑白,审不明对错的动作。“忍人之所不忍,能人之所不能”,是一句普通的成功学金句。执行起来就血里呼啦的。农民要想挣到格律诗公司给的加工费,就得打破一些工业生产的底线:长时间加班,在污染环境中工作,使用童工...这是血汗工厂的忍人之所不忍。丁元英要想实现扶贫计划,就要通过种种宣传和营销手段,直到使出价格战的核武器,把有些无辜的乐圣公司逼到市场失地、商誉折损的境地。这是商业天才的能人之所不能。以健康为代价的劳动,必然使人折寿。而损人利己的零和游戏,要了乐圣当家人林雨峰的性命,也未必不会使丁元英背上良心债。这些事的对与错,无论是以一个官司为计量单位,还是以整个人生为计算范畴,都是很难厘清的。法律上无懈可击的事,本质上未必没有瑕疵。警察芮小丹说了,不能对人有过高的要求,守法就已经很好了。明白人丁元英自以为可以达观、从容地面对世界,但芮小丹的死讯传来时,他还是吐血了。情理法三者的纠结缠绕,没有人能理得清楚。人物有一句老话叫:性格决定命运。还有一句老话叫: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天道》带有强烈的寓言性质: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求仁得仁,求锤得锤。芮小丹是“天国的女儿”,所以她魂归天国了。她不要世俗的成功和舒适,所以既不肯听从父命上电影学院,也不肯陪伴母亲在德国福利中度过一生。她回到自己的国家,极为投入地做了一名刑警,直到献出年轻的生命。她对世人要求不高,但对伴侣有灵魂交融的要求。她折服于丁元英的通透睿智的男性魅力,就义无反顾把自己全部压了上去。她不想女性应该被追的俗嗑儿。她不计算恋爱中颜面和实利的得失。她不掩饰自己无法克制的相思之苦。她是爱情中的赤子。她不愿意非主流,当警察能给她硬邦邦的存在感。她不愿意敷衍人,三言两语就把从事艺术工作但悟性低下的父亲驳得体无完肤。她的词典里没有半心半意,上级让做饵当二奶就认真入戏,案件破获的瞬间就再也不抽一根烟。她是知行合一的高贵的人。高贵的人必多坎坷。普通人不惜力,必多劳累。身处要职的人不妥协,必多仇怨。而工作性质危险的人不避险,结果可想而知。丁元英是计算的高手,不是智慧的化身。计算的高手能达成单方面的目的,不能克制由此而生的副作用。智慧掌握在造物主的手里,胜天一子都难,更何况夺天之造化。乐圣当家人自戕,固不是他想看到的。就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刘冰之死,恐怕也非他所愿。当然,林雨峰自尽,是刚愎自用之人的自然选择。刘冰自尽,是欲望和现实的落差打击下的失智之举。他可以不走心。但芮小丹的喋血之旅怎么解释?丁元英做了内疚神明的事,就只能在痛失爱人的心伤中度过余生。这恐怕仍然是印证了”什么样人度过什么样人生“的谶语。再看看其他人物的人生运程。格律诗的三个小股东中,叶晓明有聪明无智慧,无法和高人真正共事。关键时刻退股,终点又回到起点,但也没有伤筋动骨。所谓”扒着井沿向外看了一眼“的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他。冯世杰带着农民式的狡黠,能嗅到商机所在,但无法成为商机的最大受益者。也是在关键时刻退股,边打边撤,保住了生产线。他最终还是凭力气和手艺吃饭,按照上天安排的轨迹自转。总是立牌坊,总是不彻底,首鼠两端的人基本都这样:吃不好,死不了。最可叹的是刘冰。既没有一双刺破烟雾的慧眼,也没有将心比心的澄澈,不能摆脱贪图享受的欲望,也不能遏制以人格换前程的妄念。他的下场最惨,是主创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戏剧模式的采纳。但说实话,这种蟑螂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退场。芮小丹的两个女性密友,都是”知其雄而守其雌“。肖亚文了解丁元英的能量,有机会就同行一程,走上人生巅峰。欧阳雪是不管“大哥”说什么,唯其马首是瞻,也轻松脱困。她们的遭遇说明:认人比懂行更重要。就连那个给贪官当情人的沈楠,也不是无脑女郎。她的原则是“你能给我什么不重要,你首先是不要剥夺我什么”,说话行事总给自己设一道安全线,就算不能出国逍遥快活,也不至于成为阶下囚。当时,王志文早已是名角,也唯有他能hlod住这个带有神性和魔性的角色。左小青还是青年演员,处于《中国式离婚》后的上升时期。其他就不算明星演员了,好多人今天已消失于荧屏。然而每个角色都活灵活现,三个小股东各有各的不堪,三个大女人各有各的荣光。就算是比较概念化的韩楚风和林雨峰,也在首尾各奉献了一场精彩的哲学对话,让人印象深刻。这就是传说中的剧本给得足啊。人精编剧把角色写成了人精,只要不遇到灾难性的演员,人物塑造大概率能成功。进退我一直说,中国电视剧的黄金时代是年到年。这部剧身上能看到那时候的诸多闪光点。首先,创作是从戏剧出发的,不是从教化出发的。现而今,主角几乎要求绝对政治正确,最好都是真善美的化身,调皮一点儿也不过是《庆余年》里的范闲。而这个范闲跟原著比,种马气质和成长弧线差不多已取消了。像丁元英这样损着别人牙眼,违背着环保和劳动法规的投机高手,还能成为一部剧的绝对主角吗?对他的塑造手法,还能像剧中这样顶礼膜拜、惊为天人吗?恐怕是不行了。像芮小丹这样的人民警察,还能被“拍花子”一样拜倒在别人脚下,先做了美食,又宽了衣带,主动把自己奉献给一个“混混”吗?就算现实中有,荧屏上也不会再有吧。还有关于孝道的犀利言论,关于中外的福利比较...处处见锋芒,处处见张力。如果把这些都修得滚圆了,戏的味道就差了,剧的力道就弱了,作品的艺术成色就下降了。再看看技术层面。商战不是纸上谈兵,得有真的战术步骤。发烧不是嘴炮鸣响,得会真得庖丁解牛。就这份扎实的戏剧铺写和知识输出,就够今天的套路剧学一辈子的。现在有太多的片子,一是不敢表达,只想着“出圈”“爆款”。没有表达而成为网红,你不就跟病毒一样吗,所追求的无非是尽可能繁衍传播,感染更多的人。二是不会表达,看开头知道结尾,看三岁知道成年。每一步都按“明臭”来,还说什么剧本剧本,一剧之本。《天道》这部剧,不怕结果前置,不怕使用生僻词汇,不怕让演员素颜出境。那份笃定的文化自信,和绑定了美图秀秀的绣花枕头,根本不是一回事。要说遗憾,估计在成片后删减了不少:丁元英和芮小丹在特拉维夫干了什么?都去拍外景了,片中未见。贪官吴成祥为什么要花万买夏雨的人头,黑吃黑有何讲究?丁元英经常性地语焉不详,话没说透,为什么?最后,我想引用剧中的三句台词,作为对创作者、观众和作品的希冀:“别把自己太当人,别把别人太不当人”。创作者应该尊重观众的智商。”你活得不是简单,而是奢侈“。观众应该有这份精神上的高贵。”这套音响的魅力不只是在于它的霸气,更在于它的极具发烧性的创意,能想到这种创意的人一定是个疯子。”不管什么时候,作品应该有这份独一无二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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